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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鸣的爆破声伴随着强烈的震感犹如火山喷发般冲击着脚下的地面。

可想而知archer现在的心情应该是何等程度的愤怒。

——不过完全没有值得同情的地方,从一开始就是archer一厢情愿而已。若是硬要追根究底,两人之间的恩怨最初便是由花本幸运捡了一把archer不在乎的砍刀开始的。当然了,如果一开始知道那种东西带有「boss的愤怒」效果加成的话,花本幸运是绝对不会去碰它的。

好像是为了一点不值得在意的小事刻薄地去找看起来很弱的家伙的麻烦,结果没能如愿以偿,所以一直怀恨在心。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只有中学生才会做的事,简直幼稚到了极点。

所以从一开始就说啊,吉尔伽美什那种古怪的性格,放在以前或许可以叫做唯我独尊并且锱铢必较,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转化成现代用语,不就只是个大龄中二生而已么。

对待那样的孩子,老师一直告诉我们,不要用嫌弃的目光看待他们,而是要对他们敞开怀抱,让他们感受到来自这个世界的爱意。花本幸运觉得老师说得很有道理。

统治两河流域的王者的愤怒让整个冬木市都随之颤抖。

空气中似乎流淌着灼热的因子,让身周的气温陡然上升。花本幸运用手背擦擦额头的汗珠,突然——

他轻轻一侧身,另一只手敏捷地握住从背后刺来的长枪。

金属的枪杆上传递来其主人高于常人的温度。

他斜睨向后方,果然archer眼中布满的血丝让他的眼睛和胸口的一片新鲜的,尚且散发出腥味的血迹看起来同样触目惊心。

他抬手晃了晃手中的「国王」,嘴角咧到耳根。

「吉尔酱,对待掌握着你的性命的人,这样的态度未免太不友好了吧。」

弹开金色的长枪,他自说自话地抬头望天,「啊啊,好热的说。难道不请我进去喝杯凉爽的饮料吗」

吉尔伽美什有生以来——包括死了以后,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恶魔」的存在。

他的胸口依然隐隐作痛,喉咙里更是干涩无比,似乎每咽下一口唾沫时都能尝到嘴里的血腥味。与此同时,那家伙漫不经心的态度更让他恼火,胸口烦躁地剧烈起伏,却因为过呼吸而使伤口更加撕裂般阵痛;不知为何耳边渐起时强时弱的嗡鸣声,好像是蹩脚的琴师在没完没了地拉一把短了弦的小提琴。

反观那人,一脸灿烂的微笑仿佛底格里斯河畔晨曦微露时的太阳,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一样蒸发他身体细胞中的每一丝水分;脸上的酒窝就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面暗藏无数让人捉摸不透的黑巫术。

他甚至第一次产生「大概是我输了」这样的念头。

并且有那么一瞬间,他深深地相信,再这样继续下去,自己一定会死的很惨。

原本积满的怒气槽在他看到花本幸运那张「微笑」的脸时,顿时化作一股无力虚脱感蒸腾消失。他的手一松,长枪猛然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越过花本幸运的肩膀,archer眼中远坂时臣的脸上同样是历经沧桑的疲惫。在他背后的言峰绮礼眉头紧蹙,仿佛身带无法化解的咒怨一般,脸色黑得可怕。

他忍着抬起手臂时牵动伤口的痛感,费力地一下下用力揉着太阳穴,「时臣,把我放在地下室桌上的红酒拿上来。」有些飘忽的声音和他苍白到可以看见皮肤下泛青毛细血管的脸色倒是十分搭调。

强迫自己正视那张非常不想看到的嘴脸,archer听到了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请吧。」

——吉尔伽美什对自己说了「请」字。

花本幸运小心肝一颤,决定回到三次元后,一定要把这件事写进自己传记的第一章第一节。

教堂内部的灯火幽暗,似乎故意为了营造出神圣不可侵犯的氛围,除了透过玫瑰彩绘的玻璃投射进室内的斑驳阳光,其余的光源均来自四周柱廊上的蜡烛。比起让人类的心灵得到救赎,这种气氛明显更像是等待接受地狱审判般令人惴惴不安。

花本幸运不喜欢喝红酒。

想到杯子里的液体有可能和面前那个金发男人的年龄一样大,他就没有了把它安心地放进肚子里的想法。

将手中的高脚杯微微摇晃,佳酿沿着杯壁划出流畅的弧线,醉人的芳香顺着他的鼻腔入侵他的大脑——啊好甜,比起这种东西,我果然还是更喜欢清酒啊!

他撇撇嘴放下杯子,向前弓起身子,手肘搁在膝盖上,慢悠悠地开口,「鉴于我们对对方都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他从屁股兜里摸出一张叠了几折的纸展开在archer他们面前,「之前的契约,由于有人试图作弊,于是我们之间的关系目前陷入了一种尴尬的状态。为了弥补这种状态,我有一些新的提议。」

黑眼珠滴溜溜地在三个黑脸的男人身上转了一圈,「你们的口头承诺已经无法令人信服了,于是,我决定用更保险的方法来重新制定规划我们的契约关系。」

「这是——」远坂时臣诧异地瞪大眼睛。

「自我强制征文。」

言峰绮礼抢先一步说出它的名字。那是在魔术师的世界里最高等级的束缚契约。双方签订过后便无法反悔,同时没有任何解除契约的方法。即便是在死后,只要魔术咒印还在,灵魂便会一直被约束。

「你这家伙究竟——」

「我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也算是个魔术师吧。关于这一点似乎之前就跟吉尔酱说过了。」百无聊赖地耸耸肩,「既可以用英灵的形态战斗,也可以如魔术师般操纵魔术,于是,无论如何你们都是赢不了我的,凡人们。吉尔酱,你应该还记得以前问过我的名字,我当时没有立即回答你吧现在我可以郑重地告诉你——我的名字叫上帝。」

啊啊,果然用中二之神的语气说话超级爽。花本少年的内心没出息地暗自窃喜着。

侧过脸掩着嘴偷笑过以后,他转回身来一本正经道,「不过不用担心,我是一名内心十分正直的人。对于你们违反游戏规则的行为,我只要求你们做到两点以示悔过。」

当他配合自己的言论伸出两根手指,做出看起来好像「胜利」的手势时,他的心又莫名地荡漾了一下。

「首先,吉尔酱,对于我们之间的恩怨,我打算让它们就此随风散去。从今往后,你要用一颗充满爱的心对待我,不许对我使用暴力,态度要如春风般温暖,让我感受到人文主义的关怀。」

吉尔伽美什的脸低低地垂着。

他的手撑在矮桌两边,颤抖的十指在实木的桌沿上抠出深深地凹痕。

如果不是深知吉尔伽美什的性格,光从他此刻的反应来看,花本幸运会误以为他被自己气哭了——当然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是不可能成真的。archer只是在用尽毕生的忍耐力控制自己不要一脚把他踹进地狱享受烈火的洗礼而已。

汗珠顺着言峰绮礼的脖颈流进衣领里。

他冷笑一声,恨恨道,「别太得意了。你不过是有一枚archer的棋子而已。就算此刻你能将archer绑定在一个契约之中,但与此同时,契约的另一端控制在我们手中。你的威胁根本——」

花本幸运拍拍桌子,「是啊是啊,你说的没错。就像现在这样,你可以将契约的另一端放在assassin身上,只要assassin好好地活着,archer的安全也可以得到保障。理论上是这样没错。」

他直起身子,眼睛眯起来上下打量言峰绮礼一番,「只是,对于我来说,或许杀掉archer本人要费上不少力气,但是杀掉一个assassin却是十分容易的。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现场演示给你看。」

这样说的同时,他的视线转向吉尔伽美什,「况且,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远不如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令人感到安心。你觉得呢」

「不过是表达一下友善而已,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吧。」

沉默犹如来自北极的冷风将空气冻结。

最终,还是有一方就范了。

「……你的第二个要求。」

「archer!」

「本王似乎没有让你插嘴,绮礼。」

双手一紧,神父绕在手上的细线被骤然扯断,银色的十字架旋转着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泛着零星而刺眼的光亮。

花本幸运得意地瞟了言峰绮礼一眼。

「第二点也很简单。」

「——永远不要背叛你的master,也就是此刻站在你背后的那位绅士,远坂时臣先生。」

「如果有人威胁到他的性命,你英雄王便要拼尽全力保护远坂桑的安全。」

「无论那人是谁,你要用你的剑,砍断他的脖子,用他的脑袋盛酒。」

金色的棋子落在桌面上,细长的手指将棋子推到archer面前,「没有别的了,就这两点。如果你答应的话,就可以把你的国王拿走。」

他对讶异到快要把眼睛瞪出眼眶的远坂时臣摆摆手,「别那么惊讶啊远坂桑,我对你并没有特别的好感。刻板,古怪,自命清高,留着难看的山羊胡,并且通过你把女儿过继给间桐家这一举动,还让我对你的三观是否正常产生怀疑。但是……」

「如果硬要选一个作为对手的话,我宁愿选择坚持自己操守的勇者,而不是背后捅刀的老鼠。」

他站起来,身体从上方越过矮桌,脸凑近archer的面前。

「还有你,吉尔伽美什。我知道比起拿回棋子,现在的你一定更想用乖离剑把我这个不知好歹的杂种砍成两截再拉出去暴尸。不过呢,即使对我拔刀,你的胜算又是多少呢百分之五十六十而且如你之前所说,我这种低贱的生物,生命力可是十分旺盛的。如果这次我没死透,下次,就不是自我强制征文这么容易就能解决的了。」

温热的掌心在archer冰凉的侧脸上轻轻拂过,「好好考虑一下吧,我亲爱的吉尔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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