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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餐桌另一头,那两个看起来和少爷差不多大的少年,浑身脏兮兮的,一个彷佛饿死鬼投胎一般,拼命猛吃。而另一个……

老管家怔了下,另一个年纪偏小一点的男孩,一看就知道是长期受虐儿童。他只是捧着碗,茫然的看着面前丰富的菜色,完全没有进食的动作。

彻少爷拣这两个孩子回来,要做什么?不,不是彻少爷,是‘他’!

从那个情妇之后,‘他’又捡了这两个男孩回来,到底打算做什么?将赵家当成孤儿收容中心吗?

“你们叫什么名字?”慵懒磁性的声音响起,少年十指轻敲桌面,唇角带着抹笑。

“李大牛,他是小毛。”之前被称作大哥的男孩,在猛吃的空挡回答。还顺便替身边的老幺也回答了,因为他明白,现在的老幺根本不会开口说话。

大牛,小毛?这是什么怪名字,还真是粗鲁。

老管家的眉头皱得更深,赵家可以说的上是百年名门,掌管神秘的赵氏集团,纵横商海。平时接触也多是同样身份的人,就算是家里的佣人,大多也都是受过良好训练的。

像这样一看就知道是来自社会底层的孩子,出现在赵家到还是第一次。

他的目光落到餐桌旁的少年身上,眼里滑过一丝担忧。

彻少爷……真的没问题吗?那天他将一切全部告诉彻少爷,以为他会惊恐,但彻少爷只是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然后吩咐他不用担心,他是看着彻少爷长大的。这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拥有了沉稳的气势。

既然彻少爷吩咐不用担心,那他自然就以为彻少爷已经有了万全的对策。

但这些日子以来,他见到彻少爷出现的几率越来越少。而另一个人格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总是肆意嚣张的挑衅。行事也古怪起来,收养情妇,现在连这样的孩子也带回家来。

彻少爷……真的……不用担心吗?

“小毛,怎么不吃呢?不喜欢这些吗?”少年心情愉快的对着捧着碗发怔的孩子说着,黑眸里异彩连连。

李大牛偷偷抬眼,警戒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去,哄着小毛吃饭。小毛初时仍旧是茫然空洞的神色,慢慢的,似乎听懂了大牛的话,一小口一小口的开始进食。

少年笑了,指着小毛,弹指吩咐。“管家,找个有看护经验的人来,细心照顾他,吃的用的,全部要最好的。”

“是,……彻少爷……”老管家虽然疑惑,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应声下来。

“至于你嘛……”少年黑眸里的异彩更炙,转向大牛。“你就去上学吧。”

上学!?

李大牛愣住,随即泛起不可置信的惊喜。

他可以上学?这是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以前有人告诉他,要想真正脱离这种底层的命运,靠着在黑街混,是没用的。只有走在真正的太阳底下,才能有未来。但那时的他,怎么可能去奢求,那时连为了活下去都筋疲力尽,谁还会去想着那不切实际的未来!?

现在他可以上学了?有机会碰触那梦幻一样的未来了吗!?

心里的惊喜在看到小毛时冷静了下来,他怀疑的看着对面的少年,没有忘记之前这个少年的残忍和异常。他怎么可能对他们这么好?他是想支开他!?然后想对小毛做什么!?

“……不,我不离开小毛!”李大牛挣扎着,吐出思索后的结论。

“嗤……”少年不屑的笑了一声,“怎么?怕我虐待他?你放心,你可以和他住一起,即使去上学了,也是可以每天都见到他的。”

李大牛震惊的抬眼,现在,他完全想不明白这个少年的想法了。按他这么说,明明就是对他们完全无害的做法。他到底在想什么?难道这就是有钱人的游戏?

“怎样?要去上学吗?”少年托着腮,眼皮微抬,丝毫不担心他的拒绝。

“……好。”思索再三的李大牛,确定没有任何对他们有害的部分,他咬咬牙,抓住了这唯一一次可以翻身的机会。

少年暗自哼笑。

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样,一点挑战都没有。以为他会虐待他们?那种毫无难度的事,他不屑为之。不是兄弟情深吗?不是不可分开吗?他倒要看看,一个感受到阳光的人,还愿不愿意为了那所谓的兄弟之情,放弃到手的阳光。

而另一个……少年的目光落到那慢慢吃饭的小毛身上。哼,不就是受虐儿童,找个贴心的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他,要不了多久,他还能记得谁是李大牛吗?人性的弱点,这么容易掌握和摧毁,无趣的令他烦闷。

不过,总算赵彻肯现身了,只要有这个小受虐儿在,只怕赵彻想沉默都不行吧,哈哈哈!

漆黑的卧室,华丽的房间充斥的冰冷的气氛。

少年躺在床上,一脸闲适。唇角勾着若隐若现的弧度,显示了他的好心情。

‘你到底要做什么?’

倏地出现在脑内的声音,让他缓缓睁开眼。残忍如野兽般的黑眸,流转着无情的兴味。

‘我要做什么,你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赵彻。’

‘毁灭一个那样的孩子,有什么意思!’赵彻的清冷之中,多了一丝怒气。

‘毁灭?你在说笑话吧?我可是拯救了他,给他好吃好穿,锦衣玉食的生活啊。’少年扬起嘲讽的唇角。

‘身体上的算什么,你打算彻底击毁他的心灵和感情,不是吗!?’赵彻似乎有丝颤抖,身体上的伤不会永远存在,真正能伤人的,是留在心灵上,永不磨灭的伤痛。

‘哦,你的经验之谈?’少年发出嗤笑,不屑的冷哼。

赵彻静默了良久,少年也不再开口,两人心底都不平静,那隐隐的波动交互着,奇异的,让他们彼此都能感知到。

‘赵墨。’片刻后,赵彻开口。

‘你在喊谁?’少年拧起眉,莫名的恼怒,不喜欢赵彻现在这种过分亲昵的口吻。

他在喊谁?他的世界不是只有悲惨吗?他这种存在算是离赵彻最近的了,为什么他还可以用这么亲密而怀念的口吻喊着别人的名字!?

‘赵墨,你以后就叫赵墨吧,没有名字,很不方便。’赵彻静静的说。

赵墨……是在喊他?他的名字?

少年有片刻的失神,从他诞生起到现在,他漠然、残忍、无情的想吞噬一切。

他不承认自己是赵彻,所以,他没有名字。这是第一次,有人用属于他的名字喊他,不是赵彻,不是别的什么,只是毫不回避的,正式他的存在!他是最了解赵彻的,反过来说,赵彻也是……最了解他的吗?

‘谁稀罕这个烂名字!我不承认!’回神后的少年,有丝恼羞成怒。自己的心思被看穿,让他觉得狼狈。

‘赵墨,你该知道我对这个身体根本无所谓,你要就拿去吧。所以,没必要为难那两个孩子。’赵彻自动忽略他的抗议,直接以赵墨称呼。

‘哼,你当我是捡垃圾的?你不要的我就必须收下!?你想放弃缩回角落过日子,我偏不让你如愿,那个受虐儿能逼出你,所以我拣他回来,你要是想让他好过点,最好堂堂正正的出来和我斗!’

对于赵彻的称呼,少年微皱了下眉,虽然不悦,但也没有在抗议。

‘……’赵彻沉默了,似乎对目前的沟通不良有点苦恼。

‘如果你不肯出来,那就别怪我。’

撂下最后一句话,刚刚上任的赵墨心满意足的闭起眼睛,放任自己的意识沉入黑暗中,单方面的终止沟通。

真是通体舒畅,赵彻果然是治疗他失眠的良药啊……

漆黑的卧室内,一片寂静。只有床上的少年,偶尔的呼吸声。

良久,他慢慢睁开眼睛,静静的瞪着天花板出神。

那双眼睛,依旧黑亮深邃,但却没有了野兽般的光芒,反而如深幽的冰潭一般,冰冷冻人。他的唇角微微上扬,低沉的嗓音似回味一般,反复的呢喃。

“……赵墨吗?”

李大牛起了个大早,第一次睡在这么高档的地方,反而让他失眠。

一晚上都紧紧的抱着小毛,生怕这一切都是做梦,下一刻,那些过去的噩梦就会跳出来张牙舞爪。被带到餐厅吃饭的时候,他看到昨晚那个少年,有些惊惧,但也微微松了口气。这说明,一切都不是梦。

刚坐下,他看到那个少年直直的盯着小毛看,心里一紧,生怕这个少年又发疯。他伸手抱住小毛,挡住少年的视线。

赵彻收回目光,打量着面前稍大的男孩。应该是和他差不多大,粗鲁的气质,明明心底畏惧,但仍是勉强回视自己的视线。他的这些勇气,都是因为他身后那个受虐儿吗?

“改个名字。”他冷冷的吩咐,没有征求他们的同意。

赵彻虽然残忍无情,但某种程度上,他其实是和赵墨一样。冷眼漠视所有的一切,要不是那个孩子有着和他一样的过去……

“什么?”李大牛惊讶的看着他。改名字?

赵彻没理会他的惊讶,冷冷的继续对着管家吩咐,“他,以后就叫炎。”顿了下,又看向小毛,“他姓什么?”

李大牛怔了下,似乎还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就成了炎。看着少年冰冷的模样,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少年今天看起来威严的多,也正常的多。那股逼人的气势,让他不自觉的回答,“不知道,小毛是我拣回来的,他从来不记得他的姓名。”

赵彻点点头,转头对着管家继续说,“那,他以后就叫白幽,去办吧。”

李大牛,不,炎看着管家恭敬的行礼,然后退了出去。他又愣愣的看着少年,为什么今天的他,和昨晚那个狂狷邪妄的样子差这么多!?

“以后我会安排你们上学,进最好的学校。”

赵彻开始进餐,动作优雅,礼仪标准。但吐出的话语却是冷飕飕的,没有一丝多么的起伏。“但是,赵家从来不培养无用之人,如果你们只是庸才,没有任何培养价值的话,那可以现在就离开。”

“小毛……不,我是说白幽,他也可以去上学吗?”炎有丝激动。

赵彻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冷飕飕的说。“可以。但如果他没有培养的价值,你就要付出双倍的价值。做的到吗?”

“……可以,我做的到!”炎深深的看了眼依旧不言不语的白幽,然后转头,坚定的对着赵彻承诺。

“很好,那就这样。”

赵彻停了下,想到赵墨的心思,又多加了句话。“如果以后我又像昨晚那样,你就带着他,离我远点。”

说完,他不在看呆若木鸡的炎一眼,转身进入书房。

餐厅内的炎,想破头都想不明白,他刚刚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而这时的这三个少年,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以后的命运将会紧紧的交织在一起。

赵墨的一个无心的举动,不仅改变了炎和白幽的命运,连带的也隐隐的改变了赵彻,甚至赵墨他自己本身……

一个月后。

老管家和陈医师面面相觑,瞪着那踱进书房的身影。

“老管家,你说彻少爷的这样子,是表示最近正常了?”陈医师扶扶眼镜,一脸的茫然。

“我哪会知道,你才是医生,还问我!?”老管家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他要是知道了,还会找他来看!?

“刚才和我们说话,一起吃饭的,是彻少爷吧?”那种谈吐、学识、礼仪和气势,唯有从小接受赵家继承人的精英教育的彻少爷才会有的,那个另一个人格,应该……学不出来吧?

“是彻少爷。”老管家肯定的点点头。

“你确定?”陈医师怀疑的问,但自己的心底也早就肯定了。

“我以我个人的尊严打赌,刚才那绝对是彻少爷,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不可能会错!”老管家坚定的点头。而且他是见过那另外一个人格的,那种野兽般放荡的人格,是绝对学不来彻少爷这种独特的气质的。

“那就是说,另外一个人格消失了?被彻少爷消融了?”陈医师躇眉沉思。

“……偶尔,他还是会去找那个女孩……”老管家沉默。

“女孩?什么女孩?”陈医师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到老管家在瞪他了,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噢,你是说彻少爷的情妇!”

“去你的,我家彻少爷才不养情妇!是那个‘他’的!”老管家怒吼。

吼完,两个人又都沉默,这不就表明,那个‘他’根本没消失,还会嚣张的跑去找情妇。老管家差点老泪纵横,呜……他冰清玉洁的彻少爷,就这样让人给白白糟蹋了!

“好了好了,往好的方面想,起码现在彻少爷出现的次数多了。说明彻少爷慢慢占住优势了,也许再过不了多久,那个‘他’就会消失了。”陈医师安慰。

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叹息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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