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 ？ 漏网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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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
极其细微的呕吐声响起，漂亮的黑眸微挑，精准的瞥向一簇灌木。那灌木有半人高，此刻在黑暗中微晃。
漏网之鱼么？
他轻柔的笑了，红润的唇瓣微掀，妖魅的扬声，“出来。”
灌木丛抖动了一下，然后死寂无声。
‘赵彻’杀戮极重的眼色又沉了几分，眼眸瞅向那灌木，漫不经心的走上前几步。
“呕、呕……”
灌木丛中又传来细小的呕吐声，似乎里面的人受不了他身上的香气和四周弥漫的血腥腐臭的味道，一阵一阵的呕吐声不绝。
‘赵彻’失了耐性的举起匕首，猩红着眼瞥向那边……蓦地，手里的匕首在要劈下时突然顿住，那灌木丛里露出的竟然是一截枯槁如草的发。
这头发……似乎在什么时候见过……
他想着，模糊的记忆里似乎见过这样枯槁的发，是谁呢？他静静的立在原地冥想，手里的匕首还不停的滴着血。
对了，是她，那个总是让他头疼的女人，他的雪落呵……他的雪落在那个崖上找到时，不就是这样的，一头乌丝全部变成枯槁如草。那个刑房里赵泊之杀掉的雪落，不就是这样一头枯槁如草犹如老人的头发么……
可是，他的雪落已经死了，不是么？
无情杀戮到猩红的眼，因为这久远的回忆而颜色转淡，他无法控制的心神微动，又上前几步，看到灌木丛中果然瑟缩着一个人。单薄破旧的衣服，枯槁如草的头发，背对着他正在瑟瑟发抖，而那人的身边还有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
是夜游的？还是晚归的？被她看到了么，可真是不巧呵……
他扬起匕首，眼睛里全是森冷无情。
“boss……”
他身后传来呼唤，远处公路上开来一辆跑车，是暮江流……
‘赵彻’瞳孔微缩，轻笑着扔下匕首，“算了。”
声落，他转身离开，极快的消失在黑暗之中，而他身后的那队黑西装的男人们，也无声无息的消失。
好久好久之后……
灌木丛中响起干呕声，之后一声比一声大。
灌木里，瑟瑟发抖的人影无力的捂着嘴，几乎快要把心肺都呕了出来，她不可抑制的颤抖，满脸的不可置信。
可荒野里弥漫的血腥味和腐臭味道提醒着她，刚才那一幕不是梦！
可是，怎么会？
赵彻……赵彻竟然会变成如今这般！？哪怕她知道赵彻过去受过铁血无情的训练，可那种诡异兴奋的笑容，那样猩红充满快意的双眸，是她从未见过的！！！
赵彻……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姐！？”
小梅的声音由远及近，看到雪落完好无缺的蹲在灌木丛中，她才放心一颗心的飘近，“小姐，您没事吧？”
雪落执意要走，小梅无奈只能选择送她离开，唯一坚持的是陪她一起到沪市，看她找到落脚点。
她们两人回到沪市，颜小姐却没有选择进入市区，反而一路往位于郊区的别墅群走来，这里人烟稀少，她们打的车坏在半路了，看着离得不远就直接用走的。没想到她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这里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小姐？”
看到雪落不正常的颤抖神色，小梅大惊，顾不上害怕满地的血腥，快步奔至跟前扶住她，一迭声的追问，“小姐，您怎么了？是吓到了吗？这里血腥味太重，我们换个地方吧？”
声落，她搀扶着雪落，快步走出这个地方。
雪落完全说不出一句话，她的整个心神还在刚刚那一幕上。
刚才那个诡异妖魅的赵彻，那样享受着杀人的快感的赵彻，那个杀戮无情的赵彻……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真的是赵彻！？
赵彻是极爱干净，甚至是有点洁癖的，一点血腥沾上身都会洗好久。
赵彻虽然一直莫测深沉，却从来不会理智全失。赵彻俊美无暇，却不会如现在这般妖魅的犹如地狱的魔神！
赵彻，赵彻，这几个月以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他的脖颈间有着那样狰狞的伤口，那样足以致命的伤口……
雪落心慌意乱，犹如木头人一般任由小梅牵着。
倏地，一道黑影挡在两人面前，她木然的抬眼，对上一双狂傲愤愤的眼眸……她瞳孔缩了缩，因为眼前的人影，呐呐的低语，“萧重……”
萧重只穿着衬衫西裤，衬衫一看就是几天没换了，神色疲惫却不掩俊雅，此刻他没有丝毫表情的看着她。在黑沉的夜晚，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犹如流光飞舞，美的如梦如幻。
静默的看着她好一会儿，他倏地笑了，将手中提着的麻辣锅递给她，“落落，你最喜欢的麻辣锅，我替你买回来了……”
看到那鲜红的麻辣锅，雪落的神色滞了几秒，闭了闭眼，才正色看着他，“赵彻……赵彻他怎么了！？”
赵彻心机深沉的想要利用她，想要利用她替红狐换心，没道理会突然变成现在这样。
就连他脖颈间新添的狰狞伤口，他都毫不在乎的不在遮掩。为什么？她以为……她以为即使她不在了，他也会毫发无伤，他那样强大，外人怎么可能伤得到他！？
萧重细细的看着她眼里压抑不住的惊慌和担忧，长长的睫毛垂下，心脏一抽一抽的痛，他彷佛感觉不到。手指无力的松开，那一袋打包好，红的妖艳的麻辣锅缓缓从指间滑落在地上。
和地上刺目的鲜血染成一片，散发着诡异的妖魅。
“我不知道，落落，跟我回去。”
“萧重，我知道你清楚一切，我要知道！”
他定定的看着她好一会儿，眼里流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好半响，他嗤笑一声，桃花眼中的光芒一点一滴的幻灭，直到死寂幽深。
“你落崖后不久，赵彻似乎被赵泊之捉住了一段时间，赵泊之做的很隐蔽，赵彻那时支开了暮江流，白幽又私自去了m国的白家。本来布置了天衣无缝的计划，可以一举擒下赵泊之，可……不知为什么却失败了……”
雪落脸色一变，惨白的毫无血色。
她倏地想起赵泊之看赵彻毫无感情的眼神，摇晃了一下，喃喃的道，“怎么可能……不过是一个赵泊之而已，他不是都全部掌控住了么？”
“……赵泊之虽然抓住了赵彻，却没有杀掉他。然后不久前赵彻脱困，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性情大变，喜怒无常，而且异常的……嗜血……落落，你也看到了，赵彻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他了，即使是你，也未必会……”
为什么……赵彻为什么会被赵泊之抓住？赵彻为什么会和赵泊之反目到这个地步？偏偏又是在她落崖不久……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她沉默的低下头，看不清神色。
萧重站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神色寂寥。
即使现在他们如此贴近，却彷佛隔了千万年的时空，遥远到似乎此生都难以跨越。
复杂的目光在空中停顿良久，终于缓缓落在她的脸上。
看到她那心急期盼的神色，他的瞳孔一缩，声音很轻的飘出，“落落，你明明答应过我，你会等我，你会和我一起离开……可现在，即使赵彻也曾背叛利用过你，你还是如此担心他么……”
“我……”她张口想说什么，可看到他的神色，声音戛然而止。
“五年前，是我错了。我忘记了我的落落是多么骄傲的女人，只是没想到你会决绝至此。竟然忍心彻底的将我抛在地狱……你消失的第一年，我不断的找你，不断的被赵彻阻扰，为了和他抗衡不要那么被动，我重建了萧氏。第二年的时候，我去了北欧，你曾经说过要和我一起走遍的地方我都去了，但是落落……你却没有回来……”
他的神色空白，只有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隐隐散发出光泽。
“有人说你出现在非洲，我将刚刚重建的萧氏放下，日复一日的在非洲找你。无数次我想着当再次见到你，你肯定会气呼呼的不理我，我要怎样赔罪才能让你消气。你的笑容我从来没有一刻忘记……”
因为回忆的甜蜜，他唇角泛起柔软的笑容。就像是五年前的萧重一般，温柔的笑，温柔又宠溺的声音……
“我以为你不会离开，无论多久，都会站在原地等我。等我找到你，无论你要怎样惩罚我的错误，我都心甘情愿。只是没想到……原来只有我一个人被留在原地，你早已走远到另一个人的怀抱……”
说道最后，他的笑容愈深，声音里却染上了颤音。
“……你落崖了，我翻遍周围每一寸土地，当看到还活着的你，我第一次感谢上天。我以为，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可怎么知道……原来还是敌不过他……你偷偷的替我找别的女人，怎么会以为我不知道。就那么生怕我还缠着你么，就连这个麻辣锅，都不过是想遣开我的借口。你以为我真的是不会伤心的么，以为我不会爱上别的女人吗……我若是真的遇上了别人，那里还会记得你。可是落落，为什么人海茫茫，这么多年我找来找去，却再也没有找到第二个你……”
雪落垂着头，一动不动，身子不可抑制的轻颤。
他终于伸手，一点一点的抬起她的脸，看着她咬着嘴角，满眼的水气，却硬是不肯吭一声。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的，重重的落在他的手背上，让他浑身一震，呼吸沉重起来。
“为什么不看我？落落？”他彷佛梦呓一般的低喃，眼底是空洞洞的绝望。这一次，他要真正的失去她了，即使她还念着曾经和他的甜蜜，他却依旧不及赵彻吗……
雪落慢慢的睁开眼，仔细的凝视着他。
这是隔了这么多年后，她第一次如此认真、第一次这样近的看他的脸，隔着模糊的泪光，她只觉得瘦，他瘦了很多，眼角有了细细的纹路，不再如当年那般光洁饱满，笑起来犹如招摇的桃花。
那头黑亮的头发已经开始有了银丝掺杂，她从来不敢深思那白发出现的原因。她的眼泪扑簌扑簌的流下去，顺着他的手，合着他的泪一起流下去。
“落落，我总是很怕。怕你万一回来了，找不见我。所以，我留在原地等你，却不曾想到……这是错的……”
他伸开双臂，紧紧的抱着她。
“那次，你嫁给赵彻……你瞒着我，等我知道时已经迟了……我在酒吧喝了足足三天三夜的酒，只觉得心口很痛，却不明白那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对珍惜的女人的感情。”
“后来……后来我明白了，却更迟了。赵彻说，我不能给你幸福，你的心早已不在我身上。那时我是打算真的离开你的……可临走的那一刻，我忽然就觉得，我不能走，你的心已经离我那么遥远，只剩下看看你的人，我怎么还能越走越远。我没有办法离开这里，我舍不得，因为……你在这里……”
雪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眼泪不停的掉。
“我一直看着你，一直怕见不到你。”
他不断的喃喃低语，神色茫然空洞的犹如被掏空了灵魂，“可是我更怕，你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那些年，是我不好，是我太迟钝，连对你的感情都分不清，还流连在其他女人怀里，是我我没有再爱你的资格……可是，你说我怎么就忘不了你……”
他抬手擦拭着她的泪，却擦不掉他自己落下的泪，“赵彻已经不是以前的赵彻了，赵彻现在的眼睛已经和赵泊之一样的疯狂了，若是遇到现在的赵彻，对你他未必会手下留情。你还要去吗？落落……”
她顿了一下，看着他空洞的神色。
好久好久之后，她才缓缓的、艰难的点头。
他将她搂在怀里，他的落落还是那样的瘦，身上的味道一如最初。隔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能记得她的气息，他记得。
那是他的落落，是他曾经拥有过的、捧在手心疼爱过的落落。
“落落。”他的声音低的近乎只在她耳边呢喃。
她没有应声。
他顿了几秒，艰难的说，“将来，你一定要过的幸福。”
冷风呼啸着从荒野中吹过，他全身僵硬冰冷的犹如石雕，就这样一动不动的抱着她，过了很久，才又听到他的声音，“你一定要过的幸福，即使我不在了，也要幸福。”
如果你不幸福，就算是死，我也会抢你回来！
雪落的眼前已经一片湿润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只听得到他说，“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就回来，好不好？我会在原地等你，一直等。”
“如果我一直没等到你，我会一直等……一直等，直到等到你为止。好么，落落？”
她不能言语，甚至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和他都不能够，再也无法回到过去。
她的心里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毫无杂质只爱着他的颜雪落，她的心里多了一个身影，那身影愈来愈重，重到她无法呼吸。
